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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凡  编辑|罗丽娟

“北京最大的一个养老院倒了。” 甲骨文北京研发中心突然裁员500多人的情形被外界这样调侃。

入职甲骨文快三年的刘楠一直觉得自己不会经历这样的黑暗时刻,毕竟在这之前,一切都显得较为乐观。身居甲骨文目前重点发力的云计算业务团队,刘楠看着自己部门在近几年迅速扩张,发展势头良好。直到被HR叫去一对一谈话,刘楠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裁掉了。

2019年5月7日,美国巨头企业甲骨文宣布将在中国大规模裁员,首次裁员人数在900人左右,中国各个甲骨文研发城市均有涉及,其中北京被裁人员最多,超过500人。本次裁员风波后,甲骨文中国研发中心将关闭。

数十年前,国际科技巨头们以传统IT行业先发优势进入中国,并将其完善的公司运营管理体系引入,由此在中国培养起了一批技术人才。近年来,随着国内互联网企业的迅速成长,“年轻”、“创新”、“适应高强度加班”成为了国内互联网技术人才的必备条件。相比之下,外企的技术人员的工作节奏显得格外“养尊处优”。

甲骨文裁员消息一出,不仅让很多被裁员工感到无所适从,也让同样处在行业“养尊处优”岗位上的程序员们感到危机。

尽管甲骨文此次裁员给出了“N+6”这样丰厚的补偿方案,但仍然没有获得全部被裁员工的认同。随后,有员工在公司楼下拉起了横幅,表达对部分赔偿的细节问题以及缓冲期太短的抗议。

王海就是拉横幅中的一个。

王海从国内一所985院校本硕毕业后来到甲骨文,一待就是11年。虽说已有超十年的工作经验,但这些年来,王海在甲骨文内部长期开发和维护着同一个项目,对于公司其他情况了解甚少。

而工作之外,无论是朋友圈子还是家人眼中,王海给人的印象都是“有一份体面且高收入的工作,同时有空余时间兼顾家庭”的成功人士典范。

对于拉横幅抗议,王海也犹豫过,毕竟这意味着要将自己面临的窘境和难堪暴露在公众面前。然而,在事情的不断发酵后,他意识到当下局面已经无法改变,只有尽可能为自己争取更多权益。在他背后,房贷、家庭开销,以及刚刚生二胎而增加的压力,任何一项都足以将他压垮。

除了争取更多的赔偿,如何找下一份工作也让王海感到发愁。在他看来,比现在更高薪资的工作机会要求也更高,而自己的技术水平可能并不具备太多竞争力。除此之外,高薪还意味着多劳,“人到中年的身体状况,恐怕是吃不消熬夜加班了。”对于国内多数企业快节奏的工作方式,王海内心充满“抵触”情绪,但他知道,如果追求与现在节奏相似的工作,与之匹配的薪资必然负担不了一家人现有水平的生活。

王海面临的困境,并不是个案。拉勾网在其公众号上撰文表示,甲骨文此次被裁员工中,高学历、但年龄偏大的程序员居多。而甲骨文内部人员也透露,此次被裁员工的平均年龄是37岁,这一年龄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尤其是程序员界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与甲骨文深陷舆论风波不同,在上海闵行紫竹科学园上班的微软和英特尔员工依然每天规律地乘坐着准点通勤车来往于公司和市区各主要交通枢纽之间。

在微软工作的李波和在英特尔工作的张涛都是公司的FTE(全职员工),两人所在部门的工作都围绕这两大巨头传统优势业务展开。部门里除了少部分FTE之外,大多为实习生和外包人员。

以李波的工作节奏,大多数时候他都能乘上下午六点钟的班车回家,即使遇上加班,也只到晚上八九点为止。且在日常工作日中,李波和大多数同事一样,可以偶尔申请在家办公。

即便如此,李波仍然羡慕在大楼对面的英特尔员工,毕竟他们的下班时间还要更早一个小时。

“朝八晚五是真的,多数员工每年有十几天年假,公司还会给员工的爱人和孩子购买补充医疗保险;如果因为时差在家办公,每个月还会发放网络补助等。”除这些福利,张涛认为,英特尔更为人性化的是尊重员工个性,鼓励员工学习更多兴趣技能,“毫不夸张地说,我在公司有近一半的时间花在培训课上。”

羡慕之余,李波更多地是为此感到焦虑,因为公司在行业技术上的优势和成熟,多数工程师在工作中用到的技术和组件都比较完整且封闭,“不一定能接触到很核心的东西,”李波坦言,“如果有一天被裁员,我现有的技术水平不一定能比得上应届生。”张涛称,他也做过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离职跳槽的话,我们这几家可以互跳,工作氛围和薪资也都差不多。”

在他们看来,虽然微软和英特尔因业务调整,近年来不时在全球范围内裁员,但两人所在的部门都没有遭遇裁员危机。因此,两人几乎一致性地认为,在他们可预见的剩余的职业生涯中,微软和英特尔并不会裁撤其所在部门,如今的工作和生活,他们似乎能一直过下去。

相比“老一辈”的程序员,李子晴认为自己更有忧患意识。

在2017年毕业后,李子晴应聘进入微软较为边缘的部门,后通过公司内部激励机制,最终凭借突出表现成功换到了理想部门。现在,李子晴在基本工作完成的前提下,还获准参与包括接触美国市场的核心项目,这让她充满了工作热情。

虽然每天都维持在10个小时左右的工作时长,但李子晴依然会因为害怕落后而感到焦虑,“因为周围同事都十分优秀,所以我有时候还会主动加班,为了掌握更多技能,争取缩短差距。”

在英特尔工作的程光也表示,公司内部资源渠道较多,团队之间大都能够顺畅沟通和合作,例如当项目遇到技术难题不能解决时,公司甚至会调用其他部门有经验的人或者其他企业的人员来协助,甚至有时候会为此请高校教授来交流。

“一些部门leader的观念是,怎么把项目做好、找出问题的解决办法是下属的事,他们的事就是帮我们找各种资源,这给了很多人提升空间。”程光说道,公司大楼经常到很晚还有人在敲代码,这其中大多数并不是为了给同事和老板看,也不是因为公司要求,而是出于对自我的要求。

对于李子晴和程光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利用公司提供的足够大的平台和丰富的资源充分提升自己,这样则不必担心有一天会突然“被失业”。

“就算某天所做的业务被裁撤,我也对自己有信心能够再找到相当甚至更好的。”程光在匆忙解决完晚餐后,又一头扎回了电脑前。

王春华有多年猎头经验,经历过数次外企在中国的大规模裁员。她总结道,很多外企程序员离职后,大部分还是流向其他外企,“无论从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度,还是从企业文化的认同感来说,这些程序员在外企之间流动,都更容易快速适应,试错成本和风险相对较小。”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外企纷纷裁撤部分中国业务的趋势下,仅剩不多的“高位”和“好位”,也面临着更激烈的竞争。

王春华表示,这些从外企流出的人员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流向国内互联网大厂。

一位微软的HR表示,一些国内互联网和国内外芯片及手机巨头等,都十分喜欢微软出身且技术能力过关的程序员,例如处于高速扩张阶段的今日头条和拼多多。 “我们这里2-5年从业经验的年轻程序员,年薪集中在25万-40万,今日头条和拼多多在挖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涨薪30%-50%,有时甚至开出翻倍薪资,还附加股票、期权等其他收入。”

拉勾网最近公布的一组数据显示,目前国互联网公司求职难度已高于外企。自从2014年以来,应聘者投简历到国内互联网公司的平均邀约率为0.79%,而外企的平均邀约率达到4.21%,前者不到后者两成。

有业内资深HR透露,目前国内互联网龙头企业在招聘程序员进行初步筛选时已十分苛刻,“首先看专业素质,基础过硬,学习能力强,有前瞻的洞察力;其次是要有良好的沟通协作能力和抗压适应能力;最后,还要对业务有较深刻的理解,最好懂一些管理。”他表示,应聘者在经过初步筛选后,随后还要接受多轮笔试、面试、实操的考核,对于高级管理人员的筛选,则有更高的要求。

“外企中因为有大量外包人员和实习生在一线写代码,部分外企程序员的基本功不一定非常扎实。”某云计算创业公司HR直言,但这部分外企程序员起点较高,往往要求更高的薪资,年龄也更大,公司需承担的人力成本也更高,因此他们与应届毕业生相比并没有太多优势。

根据行业统计,在外企程序员中,应届硕士起薪多数可达20万元一年,在工作三五年后,可涨至30万-40万的年薪。而工作五至八年后,该数字可上升为60万左右。因此当到了管理级别,年薪百万十分常见。

根据上海多位HR的反馈,目前HP、IBM、 Oracle、Autodesk、 Adobe,和Redhat等企业的流出员工竞争力下降尤为明显,这也与这些企业近年来在中国及全球市场上的战略布局和发展速度不无关系,其中Oracle和IBM在中国更是一直以“钱多活少离家近”的“养老院”著称。

如今,在参加了几场线上和线下的专场招聘会后,王海重新对自己做了一次评估,他认为当下最为“靠谱”的还是,重点投递与此前甲骨文类似的外企相关岗位。

(应受访人要求,文中刘楠、王海、李波、张涛、李子晴、程光、王春华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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