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全天候科技,阅读更多请登陆www.awtmt.com或华尔街见闻APP。

作者| 姚心璐 编辑| 罗丽娟

色调昏暗的餐厅里,灯光打在桌面上,男主角陆涛正在慷慨陈词,“我发现我们离那梦想很遥远,特别遥远。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我们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镜头摇转,从餐桌旁一张张年轻面孔上滑过,脸上满是坚定与激动。

在2007年的那个夏天,很多人记住了电视剧《奋斗》里的这一场景。这部代表着80后年轻人奋斗愿望的电视剧,在热播的同时引来无限争议,尤其是两年后,当反应80后在残酷现状中沦落的《蜗居》开播,人们更是将《奋斗》评论为“麻醉现实的迷幻剂”和“80后最后的幻想”,并认定《蜗居》才反映了社会中这一代年轻人所面临的冰冷现实。

知名媒体人魏武挥在当时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由于错过房市股市大涨、70后挤压80后的上升空间、竞争压力加大等多重原因,80后是“相当艰难的一代”。

2010年即将来临时,第一批80后带着悲观迈入30岁,无人能够真实预见这一代人的未来,即使是在互联网这个“年轻即王道”的行业。

在当时,中国互联网公司市值最高的前三名分别是腾讯、百度、阿里巴巴,前十名的最后三位为新浪、搜狐和巨人,而掌管这些公司的大佬们大多出生于60年代,最年轻的则是70后陈天桥和马化腾。在此后几年,各行业明星企业家也始终难以寻觅80后企业家的身影。

所有的变化都出现在最近5年。

2019年10月30日,双十一来临前夕,拼多多股价连续上涨15%,超过京东。人们回头去看,赫然发现,将中国互联网所有上市、未上市的企业市值和估值汇总观察,紧随阿里和腾讯之后(将蚂蚁金服视为阿里系)的排名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们依次是:字节跳动、美团、滴滴、拼多多——而这些企业的共同点是创始人均出生于80年前后(王兴出生于1979年,其他均为80后)。

全天候科技制图

巨头之外,更多由80后创立的企业正在挤入独角兽、乃至超级独角兽的队伍,例如商汤、快手、寒武纪、VIPKID、小红书……不一而足。

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是,80后正在“接管”互联网世界。在十年前的那篇文章结尾,魏武挥曾写下对十年后的预测,“一个文明的重大转折,总是由最艰难的那一代完成的”。而这一切,是否真的一语成谶?

天才的故事总是更容易被人追捧,比如比尔盖茨20岁时创立微软,又或者史蒂夫·乔布斯21岁创立苹果。

马克·扎克伯格则是无需争议的80后创业天才。2004年,20岁的扎克伯格作为哈佛大学一名大二的学生,写下了Facebook的第一行代码。借着社交网络的风口,Facebook用户迅速从美国东海岸的几所常春藤向全国、乃至全球蔓延开来,短短数年便跻身全球科技企业前十名。

风口吹到美国东海岸的另一座城市,撩动了正在特拉华大学读博的王兴,他兴致勃勃地给本科室友王慧文打电话:美国这边的SNS很火,我们要不要也搞一个?

在2004年,王兴做了两件和扎克伯格相似的事情:退学,创立了一个社交网站。他拖着箱子回到北京,在本科就读的清华大学东边的海丰园租下一套130平米的房子,拉上王慧文和中学同学赖斌强,一人一张折叠床,开始写代码。

与那位哈佛天才形成天壤之别的是,清华毕业生王兴的第一个社交网站项目“多多友”毫无水花,用户少得可怜,且其中大部分一两周才登录一次。留给三个年轻人的,只有没有暖气的出租屋带来的阵阵寒意。

少年成名终究是少数。

十多年后叱咤风云的这一代80后企业家,在找到最终一举成功的创业项目之前,多半经过了数年的探索期,或是频繁更换工作,或是频繁穿梭在不同的创业项目之间。

例如滴滴创始人程维大学毕业后,换过六七份工作,Facebook诞生的那一年,他的身份还是保险推销员;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在2007年到2015年之间,先后成立了欧酷网、乐其、游戏公司寻梦和社交电商拼好货;再例如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在2005年之后的7年中,历经创业、工作、再创业、再工作多个循环,最终才确定了算法信息流的创业方向。

而他们之中最年长的王兴,也是作为其中创业失败次数最多的一位,其经历被人称为“九败一胜”。

在多多友之后,王兴和两个伙伴以平均每两月出一个新项目的速度,不停地在各种网站、输入法、中继站等产品之间切换,有些上线后受挫,有些甚至未完工便已觉察了不对。

三个人拿着每人1000块的月薪撑了一年,士气从高昂走向低落,眼看已然撑不下去,冥冥之中,扎克伯格“拯救”了这个创业小团队。2005年中,王兴观察到了Facebook的存在,加之多多友的运营经验,让他们意识到“熟人社交”的价值,三个人果断决定:照搬Facebook,上线校内网。

从多多友到校内网,王兴吸取的第一个教训是用户推广。他不再守株待兔,在校内网上线后,王兴和王慧文回到读书时的清华大学电子系办门票抽奖,总算引来了几百名用户。

临近寒假时,王慧文想到一个创意,租用大巴免费送学生去火车站,条件是注册校内网账号,填写真实信息,之后在网站上输入需要乘坐的大巴时间,凑满50人即可发车。一个月后,他们花掉了1.4万租车费,为校内网引来8000名北大、清华、人大学生,为这个社区奠定最早一批优质的种子用户。

当时的王兴还不知道,这个方法叫“烧钱”,在未来十余年,这将是互联网世界中最有效、也是最残酷的扩张方式。

但他清楚,校内网需要钱。创业以来,他的团队已经自掏腰包投入了数十万,王慧文和赖斌强都是通过借钱,人均负债了几十万元,这仍远远不够。SNS正在进入战国时代,短短一年时间,底片网、eDorm、Dorm99、占座网……雨后春笋一般,对手层出不穷,每一场面对面的血战,都是赤裸裸的资本投入。

早在2006年初,红杉资本就“慕名”找到王兴,然而,面对投资人关于赚钱、扩张、投资金额的各个问题,三个懵懂的创业者回答得含糊其辞,甚至还在出租车上弄丢了刚写好的商业计划书。六个月后,红杉资本向他们的竞争对手投资了500万美元,而王兴没能融到钱。

校内网时代,王兴几乎搞砸了所有投资,只有千橡网的陈一舟耐心地围着他们打转,但他不是救星,而是想花钱买下这个项目。这种耐心瓦解了负债已久的创业团队,他们太缺钱了,一次次争执过后,2006年深秋,王兴签下了出售合同。两年后,陈一舟将校内网更名为人人网。

每个人都哭了。收购完成后,几个年轻人还清负债,拥有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但他们也距离梦想更加遥远,在那个时代,校内网是王兴最有希望成功的项目,而他最终失去了它。

饭否时期的王兴

王兴再次接近成功的项目,是“照搬”美国推特成立的饭否网。在2009年初,这一网站上线不足两年时,已经拥有100万用户。但意外随之而来,仅仅半年之后,由于对信息处理不当,饭否被一夜封站。

这次意外,给了两个人机会:一个是新浪董事长曹国伟,他抓住时机上线新浪微博,10年之后,单独拆分上市的微博市值已经是新浪的三倍有余;另一个则是张一鸣,这位饭否的技术合伙人成为饭否关停后唯二离开团队的成员之一,他将去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自2005年大学毕业以来,张一鸣一直在寻找方向。

除了初出茅庐的一次创业失败,比起王兴,张一鸣的创业道路并不算坎坷。多年以来,前辈或同学对他的评价,通常是“爱思考、聪明、一点就透”。但是,与那些天才创业家相比,这位聪明的年轻人,还缺少一个合适的跑道。

由于对信息搜索、分发技术的热爱,他曾加入了一家名为酷讯网的旅游搜索公司,仅一年时间便升任技术委员会主席,但因公司管理混乱而最终选择辞职;为体验大公司体系的管理运营,他决定进入微软,却又无法忍受工作的沉闷,六个月后,再次离开。

假设一切顺利,饭否也许会是他的正确方向。

在那段日子里,张一鸣常常出入王兴的办公室,彼此交流观点,他也是在这里学会了信息分发的“打法”,意识到,“技术没那么重要,模型和架构很重要”。他在多年后强调,饭否和今日头条的思路是有所关联的,“都是信息分发”。当时的张一鸣负责着饭否的技术方向,他回忆时甚至提到,如果饭否持续在市场中竞争,他“会做出类似(今日头条)的服务来”。

不过,历史没有“假设”。

饭否关停后一个月,新浪微博上线。理性至上的张一鸣,显然没有过多介意曹国伟是否借机抢了饭否蛋糕这件事——微博内测次日,张一鸣即发出第一条微博,内容非常简洁:“test”。

从那一天起,他热衷于将那些对创业和学习的思考在微博上“碎碎念”,从2009年到今日头条创立之初的3、4年间,他发布了大概两千条微博,留下了一个热衷思考、技术流、工作狂的理工男形象。

所谓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绝不仅仅是强调“崛起”时间的延后,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的长时间积累和学习。

张一鸣从未停止过对信息分发的思考,包括其中的技术问题,例如信息流的信噪比、个性化推荐。渐渐的,张一鸣关于产品的思考在逐渐成型,他在2010年的一条微博中写道, “未来会有更多的输入输出的创新让信息可流动,更多分发推荐的机制转动起来”。

2011年,张一鸣再次在微博上发问:“一个公共空间的效率和吞吐量还是有限的,还有什么产品形式构造更多分众的空间吗?”

答案找到了。

在投资人王琼的回忆中,2012年的大年初七,是张一鸣极其罕见的激动时刻,他打电话约王琼见面,说自己终于想清楚了要做的移动互联网新产品。那一天,两人约见在知春路附近的一家没开暖气的咖啡馆中,张一鸣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瑟瑟发抖,眼睛却在发亮,他下笔飞快,在一张餐巾纸上画出了产品最初的草图。几个月后,今日头条上线了。

“热爱表达”可能是许多80后创业者的共性,尽管张一鸣鲜少接受媒体采访,但在2015年之前,他始终活跃在微博,发布频率甚至高达一天一次。

这一点上,黄峥与张一鸣颇有些相似。这位游离于媒体聚光灯外的互联网新秀,在拼多多创立早期,开设了个人公众号,先后发表了12篇文章,讲述自己的早年经历,以及对社会、商业的思考。

有些戏剧化的故事是,黄峥成长道路上的两个重要贵人,也是因为他的一篇文章,才得以陆续结识。

2001年的一天下午,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大三学生黄峥突然在MSN上收到一位陌生人的信息,自称是网易创始人丁磊,希望向他请教。起初,黄峥还以为对方是个骗子,细聊之下才知道,丁磊刚巧遇到一项技术难题,寻找解决方案时,看到了黄峥的文章,于是前来邀请作者帮忙。

丁磊很欣赏黄峥,便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友、黄峥的第二个贵人段永平。这位创立步步高,嫡系门徒创立OPPO和vivo的“商业教父”,在此后数年中,给予了黄峥两次重要帮助:一次是在黄峥大学毕业考虑就业时,段永平建议他在微软和谷歌之间选择规模较小、尚未上市的后者,得益于谷歌上市,黄峥在创业之前便已拥有百万身价;另一次是在黄峥首次创业时,段永平做了他的天使投资人。

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当段永平以62万美元拍下与巴菲特午餐的机会时,他带上了26岁的黄峥。

很难说那次午餐对黄峥有哪些直接影响,不过,在他日后所写的公众号中,多次提到了巴菲特的投资理念,并在文章写到,创业也应该像巴菲特投资那样,不要花时间“捡烟蒂”,去选择那些看似容易做、也不需付出代价的业务,“一个好的公司,应该花力气去解决/克服那些正确又难的问题,而不是四处捡一大堆芝麻”。

黄峥,图源网络

张一鸣的执念在信息流,黄峥的执念则在电商。在拼多多之前,他经历了两次不温不火的电商创业,虽不至于亏损破产,却也未见起色,利润始终在百万元到千万元间徘徊。

而黄峥从中得到的收获是,第一,他做B2C比不上刘强东,第二,如他在公众号中所写,要创业,就要做一个影响力更大、成就感更强的事情。黄峥曾将创业比作进城打工,早期为了活下去,可以选择洗碗,“但不代表以后还洗碗”。

在社交风口的大环境下,黄峥最终找到了“拼团”的电商模式。

黄峥与张一鸣有些相似的地方是,均以一种新模式或新技术进入旧市场,起初未被人们看懂、也未被看好,偏安一隅自行发展,待到人们再注意到这家企业时,它已经拥有了庞大的市占率。再后来,所有的电商都增加了拼团的玩法,所有的信息平台都用上了张一鸣推崇的信息流分发。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观念比选择更重要,”张一鸣曾在微博上写到。在移动互联网风口即将到来的这个时节,找对方向是成功的必要条件。

如果把张、黄二人找到的方向比作剑走偏锋,王兴与程维的方向则更像是顺势而为,在行业风口即将起飞前夕,率先看准方向,成为先发者。

王兴惯于捕捉互联网浪潮中的浪花,事实上,在校内网和饭否的创业上,已经可以看到他对方向的敏感。对于他来说,更加困难的可能是如何从屡战屡败的成绩中走出,吸取教训,继续坚持在创业的道路上。

还好,他正是这样的人。“王兴创业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享受创业的过程,心态平和,不是特别注重回报,”一位熟悉他的人这样评价。

在等待饭否重新上线的日子里,王兴没有解散团队或盲目坚持。他为迷茫中的团队展示了一个新的想法,这个被称为王兴的“四纵三横理论”表格中,社交与商务交叉的一栏尚属空缺,他指着这个位置说,美国正在风行的团购网站Groupon就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个项目。

饭否关停后的第八个月,美团网正式上线。

许多转折,都奇幻且巧合地出现在2015年。

新的巨头正在形成。

王兴早已不是当年搞砸一切投资的愣头青,在美团创业的第二年,他就拿到了来自阿里的5000万美元投资,在最为混乱的“千团大战”中,超过5000家团购网站打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而美团则成长为其中的最大赢家。

2015年10月,在红杉资本沈南鹏的撮合下,美团与最大的竞争对手大众点评合并,改名为美团点评。

向前倒推半年,另一起轰动行业的事件是滴滴与快的合并。与王兴一样,程维同样经历了多场苦战,2014年与快的“烧钱拉锯战”最激烈时,滴滴一天能烧掉1亿人民币。如今,随着两者的合并,滴滴逐渐占据主导位置,不久后,快的CEO吕传伟出售了所持股份,淡出公司。

再过一年,滴滴宣布收购占据市场近三分之一的Uber中国。历经与摇摇招车、大黄蜂、快的和Uber的市场苦战后,程维坐稳了网约车行业头把交椅,拿下市场近9成份额。

更新的巨头正在兴起。

2015年4月,拼多多前身之一拼好货悄然上线,一个月后,日均订单超过1万,再过几个月,日均订单蹿升至百万。本质上,拼好货是一个生鲜类的自营平台,在消费端采用社区拼单模式,在供给侧则运用了黄峥此前创业项目的仓配班底,形成快速流通。

除了先后创立的四个电商项目,2013年,为求生存,黄峥从电商中分出一支队伍,成立了一个游戏公司“寻梦”。眼看着拼好货的飞速发展,寻梦CEO坐不住了,他找到黄峥,表示说可以借助拼单模式,做一个与自营不同的C2C电商平台。

拼多多由此诞生。和强调物流仓储的拼好货相比,这个由游戏团队成立的公司更注重用户感受,也更擅长运营。黄峥曾在采访中解释说,游戏公司不会认为来过的用户就是自己的,他们会始终寻找更适合用户的玩法,寻求迭代与更新。不到一年,拼多多便达到了10亿元的月GMV。

很多人仍看不懂拼多多。这家总部位于上海的电商平台与这个城市的气质格格不入,不仅许多消费者忽略了它,有些误打误撞的程序员闯进来,甚至会感慨公司做的事“太Low了”,没多久便溜之大吉。在上海的互联网“鄙视链”中,拼多多的位置靠前。

但资本看懂了,当年6月,高榕资本创始人张震和黄峥吃了一顿饭,在15分钟的交流后,他确定了投资意向,次年,高榕资本再次参与了拼多多的B轮融资。在这轮融资中,拼多多获得了1.1亿美元资金和10亿美元估值,成为当时电商公司中所获金融最高的一次B轮融资。

依照当时行业的普遍情况,10亿美元估值已经接近一家优秀电商公司的终极天花板,但高榕、红杉等多个投资机构判断,这只是拼多多的起点。

2016年9月,拼好货和拼多多宣布合并,以拼多多品牌继续运营。后来的故事,很多人都熟悉:拼多多用了两年时间,达到了淘宝花费5年、京东花费10年才达到的1000亿元月GMV。在腾讯领投的C轮融资中,拼多多的估值已经达到150亿美元,再过一年,这家公司光速上市了。

对拼多多的讨论蜂拥而来。无数人从拼团玩法、消费者心理、供应物流、工厂端等各个层面将这匹黑马分析得底朝天,也带来对低价电商的争议,例如从拼好货时期便出现的烂水果,长期被人诟病的假货,甚至运营早期曾出现的腐败问题。

黄峥已经不再回应这些质疑,他的公众号最后一次更新,是在2017年9月,那是一篇名为《把“资本主义”倒过来》的文章,讨论是否存在一种机制,允许穷人反过来影响富人,从侧面解释了拼多多的发展逻辑。

质疑没能阻碍黄峥的脚步,2019年10月,在备战双十一期间,拼多多市值超过了京东。

和拼多多一样在争议中光速上升的,还有张一鸣的今日头条。在2015年发生的另一件小事是:5月,张一鸣前往南方报业集团,做了一次内部演讲。

此前一年,今日头条完成了1亿美元的C轮融资,估值5亿美元,这个如今看来微不足道的数字却震惊了整个媒体界,人们以一家媒体公司角度去评判它,这家不生产内容、侵权、盗取文章的公司,凭什么获得如此估值?一时间,张一鸣和今日头条成为众矢之的,愤怒和辱骂扑面而来,“强盗、小偷、骗子”,一位报社社长直接骂街。

在那次南方报业的演讲中,张一鸣准备了一份53页的幻灯片,深蓝色背景宣示着科技感,他不断强调着“系统的力量”,那是一个不断生长发育的大脑,是网络空间的上帝——这是一个传统传播理论不曾讨论过的角色。

他试图与传统媒体达成和解:时年九月,张一鸣宣布了“千人万元”计划,为一千位作者,提供每人每月不少于一万元的现金支持,与此同时,今日头条开始向传统媒体购买版权,据透露,在2017年,这项费用大约为1亿元左右。

张一鸣,图源网络

张一鸣努力向每个疑虑者强调,今日头条不是一家媒体,而是一家科技公司,他们的核心能力也并非内容,而是推荐算法。在公司早期的130多名中层员工中,超过一半来自百度、阿里等科技公司,迄今为止,行业仍然公认,今日头条的算法水平可谓业内翘楚。

以算法为核心,此后几年中,今日头条的发展足迹遍布短视频、游戏、教育,企业服务,甚至尝试向腾讯最擅长的社交领域迈进。在2018年10月,今日头条的估值跳涨至750亿美元,如果以这一估值上市,这家公司将会稳稳站在中国互联网企业第三名的位置上。

伴随着公司成为奇迹,“碎碎念”的张一鸣本人则渐渐从公众场合中消失,他在2016年3月最后一次更新了微博,此后便鲜少对外发声。

如今,当人们在今天提起这位出生于1983年的青年时,亦不会再将他称之为“聪明的年轻人”或“技术大咖”,他们往往会说:看,那个互联网大佬。

与4年前相比,在2019年10月,美团、字节跳动、滴滴和拼多多的市值或估值分别增长了3倍、149倍、3倍和46倍。

好像一夜之间,人们惯常认知的“BATJ”互联网四巨头地位也发生了改变。以市值/估值来看,除了阿里和腾讯仍稳坐前两名,第三名到第六名已更换成了上述由1980年前后出生的新生代企业家掌舵的四家公司。

十年前,人们将80后视作最艰难的一代。依照当时的情形判断,这不无道理:PC互联网创业已接近尾声,格局初定。当这些20多岁的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启程创业时,无论是王兴的校内、饭否,黄峥的欧酷、乐其,都难以与那些已经存在的巨头竞争。

只是,那时人们尚未准确地预见到,即将到来的“移动互联网黄金十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机遇,甚至比PC互联网崛起的那次更为凶猛和热烈。

经纬中国做过一张超级独角兽统计图,纳入了过去20年所有与新经济有关、价值30亿美元以上的新兴企业,其中,横轴代表时间,圆圈大小代表企业估值。

A picture containing whiteboard, text

Description automatically generated

在这张图上,中国有大约三分之二的超级独角兽诞生于2009、2010年之后,即移动互联网崛起之时;与之相对,美国的独角兽企业,无论是巨头如Google、Facebook,还是耳熟能详的WhatsApp、Uber、Snap等等,均在2011年之前出现。

资本与创业者同样敏感,与蓬勃的创业环境相呼应的,是中国风投行业的黄金十年。

2009年10月,创业板在深圳推出,多年苦觅退出渠道的中国本土创投终于迎来爆发式的收获。政策和产业的双重利好,带来了被称为全民PE、全民VC的时代,不仅机构数量激增,头部机构管理的基金规模也以数十倍的速度增长,与2000年相比,IDG、达晨和鼎晖投资的资金规模分别增长了60倍、100倍和100倍。

投中发布的VC/PE报告显示,大概十年前,外资机构在VC机构中占据近7成,PE中占近100%;而到2016年,这一现象已经完全颠覆,本土机构在VC、PE中均达到6成。

2014年到2018年上半年,几乎每一个统计节点结束,数据统计机构都会在VC投资报告中写上一句:今年/本季度的投资金额总量再创新高。

风口激荡,80后的一代人迎来属于他们的最好时代。

独角兽成为巨头,创业团队又成长为独角兽。出生于1982年的宿华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创业后,在2013年认识了想要做视频社交的程一笑,前谷歌工程师和前惠普工程师一拍即合。不久后,短视频应用快手在清华嘉园的出租屋中诞生,再过一年,快手日活用户突破1000万。

随后,又是熟悉的增长故事:快手日活用户一路增长至2亿,迈入超级独角兽序列。关于这家企业的最新消息是,正在筹划赴美上市,寻求250亿美元估值。

一个个80后创业明星的名字密集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大疆创始人汪滔、商汤创始人徐立、寒武纪创始人陈天石、饿了么创始人张旭豪、摩拜创始人胡玮炜、知乎创始人周源、VIPKID创始人米雯娟、小红书创始人毛文超、趣店创始人罗敏、斗鱼创始人陈少杰……

80后创业者们站在舞台中央,不再是心有不甘的年轻人,转身,他们已经变身叱咤风云的掌舵者。

2016年,一向低调的黄峥曾意外在采访中放话:“时代是一浪推一浪,很难相信30年后中国电商还是现在这些大佬”——不用30年,3年后,格局已在改变。

早先,人们习惯于将互联网三巨头称为BAT,后来算上京东,变成了BATJ;如今,这一简称或许应该改为ATBM,B是字节跳动、M是美团,再或者,加上滴滴和拼多多,改成ATB、MDP。

互联网的世界,风云万变。

滴滴坐稳网约车老大不过两年,便因两起意外事故遭受严重打击。市场永远是残酷的,滴滴陷入困境期间,哈啰、高德、传统整车厂等无数竞争对手涌出,市场传言,滴滴的估值已从550亿美元降至500亿美元。在2019年3月的一张照片中,人们发现程维瘦出了“尖下巴”。

最近两年,美团向酒旅、字节跳动向教育领域的扩张尝试,均难以称得上顺利,在行业巨头之上,若想再发展至综合性巨头,同样道阻且长。

80后终于变成了“大佬”,同时,他们也面临着曾经的“大佬”们所遭遇的挑战——同行者虎视眈眈,后来者伺机而动。

现在是2019年11月,再过两个月,第一批80后将迈入40岁,而那些跃跃欲试的90后创业者们,一如十年前的他们。再过5年、10年,这个市场又将发生哪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2019年的夏天,有一档很火的综艺节目是《乐队的夏天》,灯光交错的舞台上,鼓声急促,生于1983年的主唱和台下观众一起吼出歌曲的最后一句: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在年轻。

风险提示及免责条款
市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本文不构成个人投资建议,也未考虑到个别用户特殊的投资目标、财务状况或需要。用户应考虑本文中的任何意见、观点或结论是否符合其特定状况。据此投资,责任自负。